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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4章 女先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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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香跟隨祝枝山和李氏進入祝府大院,又一同來到堂屋前。

入室之前,秋香輕聲對祝枝山和李氏說道:“祝公子,李姐姐,你們能不能暫且替我隱瞞一下我和唐寅的事情?”

李氏望向祝枝山。祝枝山輕嘆一聲道:“只怕瞞得了一時,瞞不了一世啊。如我所料不錯,伯虎賢弟的父母,遲早要來我家見你的。”

秋香低下頭,默然無語。許久才道:“先瞞一時是一時吧。”

李氏插話道:“那夫君該如何向二老解釋秋香姑娘的來歷?”

秋香一怔,隨即強擠出一絲笑容,假作風趣道:“這就看祝公子的臨場發揮了。反正祝公子說謊話向來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。隨便編個理由,想來也不是難事。”

祝枝山尷尬了:“我的人品有那麽不堪嗎?”

秋香和李氏一起望向祝枝山,那眼神分明在說:是的,你就是這樣一個人。

“呃,既然秋香姑娘如此看得起在下,那在下也只能勉為其難了。”祝枝山很臭屁的說道。

“爹爹,在下是什麽東西?”祝枝山的兒子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,很天真的問道。

“賢兒,在下不是東西……”祝枝山下意識的回答。

“噗嗤——”秋香李氏一下樂了。

祝枝山這才意識到他話中的語病,連忙改口對賢兒說道:“在下這個東西……呃,等我以後再跟你解釋吧。”

“嗯嗯!”賢兒小大人似的連連點頭,又對祝枝山說道:“那爹爹快帶著這位姑姑去見祖父祖母吧。”

“真懂事!”祝枝山摸了摸賢兒的小腦袋,便率先踏入堂屋。秋香和李氏也緊隨在後,進入了堂屋。

祝枝山的父母,此時已經在堂屋最裏面正對大門的位置端坐。由此也看得出來,祝家的規矩還是挺大的,祝枝山外出歸來,他的父母竟然不出門相迎。這是典型的儒家治家方式。

祝枝山進入堂屋,直接下跪,對父母說道:“孩兒久出歸來,特向父親母親問安!”

賢兒和李氏一左一右跟在祝枝山身後,也對著祝父祝母行禮問安。

秋香站在賢兒和李氏後面,此時有些緊張了。她見祝枝山夫妻對自己的父母如此恭敬,一時之間竟想不起該如何稱呼這兩位老人家了。總不能喊大叔大媽吧?

想不起來就不想,秋香幹脆也不說話了,直接對著祝枝山的父母福身一禮。

祝枝山的父親祝承宇手捋胡須說道:“回來就好,起身吧。”

祝枝山和李氏、賢兒這才起來。秋香也跟著站直了身子。

祝枝山的母親範氏老夫人望向秋香,問道:“這位姑娘看著眼生,是何人啊?”

祝枝山連忙解釋道:“這是我給賢兒請的……女先生。”

“女先生?”

除了祝枝山和小賢兒,堂屋中眾人皆感詫異。就連秋香也沒有想到,祝枝山竟然給她編了這麽一個身份。她本來還以為,祝枝山會說她是新請的丫鬟。

女先生?祝胖子,你可真敢胡說啊,我看你怎麽把這個謊圓下去。秋香都替祝枝山感到怵頭了。

祝枝山卻從容的說道:“是這樣的,賢兒今年已經五歲了,我覺得也該讓他正經的識文讀書了。本來,我自己教導他也無妨,可我卻還要專心讀書,準備應付來年的會試,實在抽不出時間教導賢兒。我便想著在金陵城尋個先生。”

祝承宇點點頭:“你想的很周到。但為何請了位女先生?”

祝枝山又道:“本來,我是想請位夫子教導賢兒的。但又一想,賢兒畢竟還年幼,那些夫子只能教導賢兒讀書,卻不能照顧他的飲食起居。於是,我便想,幹脆找一個有學問的女子,一方面,教導賢兒識文斷字;另一方面,也同時照顧賢兒。”

秋香和李氏一聽祝枝山這番話,都暗松了一口氣。這個理由很合理。

可祝枝山的父母卻不好糊弄。祝枝山的話剛說完,範氏老夫人就說道:“明兒這個想法倒是不錯。不過,在我大明,女子讀書的極少,卻不知這位姑娘……呃,姑娘你如何稱呼?”

“小女子秋香。”秋香答道。

範氏會意,點了點頭,便直接對秋香說道:“秋香姑娘,雖然說,女子無才便是德,但老身對於女子讀書一事,卻看得極為開通。況且,我大明也不乏才女。就是老身自己,也是能識文斷字的。但老身也僅僅是能自己看點書籍打發時間罷了。卻不知秋香姑娘的學問如何?”

“這……”秋香不好回答了。說自己學問好?別開玩笑了,人家祝枝山是舉人,再瞧瞧人家的父母,一看就透著有學問的範兒,要是人家考校自己點東西,自己哪裏應付的下來?

可要是說自己學問不好,那不是打祝枝山的臉嗎?

就在秋香犯難之際,祝枝山卻從衣袖裏掏出一張紙,對自己的父母說道:“秋香姑娘雖然年幼,但卻是飽讀詩書的。孩兒這裏有一首詩,乃是我們回吳縣途中,路過蘇州桃花塢時,秋香姑娘有感之下所作。請父親母親一觀。”

祝枝山將那張紙遞到祝承宇手中。祝承宇瞇著眼睛,觀瞧起來。

秋香有些詫異了,這祝胖子難道早有準備?不對啊,我可是進了吳縣縣城之後,才打算來他家的,他哪裏能有準備?

秋香卻不知道,祝枝山袖子裏的那張紙,上面寫得正是她在金陵的花魁大賽上作的那首《桃花庵歌》。本來,祝枝山抄錄下這首詩,原本是打算拿給自己的妻子看的,這會兒卻意外的先派上用場了。

祝承宇仔仔細細的看完了整首詩,又把那張紙遞給了老妻範氏。

“這首詩寫的極好!”祝承宇點頭道,“就是明兒,怕也寫不出如此佳作。看了這首詩,老夫也相信秋香姑娘定能教導好賢兒了。”

祝枝山明顯松了口氣。

範氏看完詩,卻對著秋香一笑:“秋香姑娘,請恕老身唐突,你能否現在再作詩一首啊?”

啊?現在?作詩?這老太太的心思,比她老頭要細的多啊!

秋香稍稍沈思了一下。作詩我不行,竊詩我倒在行的很,不怕你!

“還請老夫人出題。”秋香從容道。

祝枝山的妻子李氏詫異的望向秋香。原本,她也存了跟婆婆一樣的心思,懷疑那張紙上的詩文乃是祝枝山所作。可此時看秋香的表現,顯然人家這位姑娘是能作詩的。李氏有些看不懂秋香了。

範氏老夫人稍稍思索,便道:“既然秋香姑娘要教導賢兒,那就以‘勸學’為題吧。”

秋香一聽這個題目,心中暗樂,寫勸學的詩可太多了,姐姐我張口就來啊!

“一寸光陰一寸金,寸金難買寸光陰。寸金使盡金還來,過去光陰哪裏尋?勸君莫惜金縷衣,勸君惜取少年時。書山有路勤為徑,學海無涯苦作舟。”

範氏的剛把題目說出,秋香眨眼間便背出了一首七言律詩。

剛一背完,秋香忽然又緊張起來:糟了,我這首詩純屬七拼八湊而成的,不會有什麽不妥吧?

緊張之下,秋香就偷偷觀瞧祝枝山父母的臉色。

祝承宇手捋胡須,說道:“秋香姑娘此詩,雖然後四句乃是移自前人之作,但這前四句嘛……”

啊?後四句是移自前人之作?完了,出糗了!秋香大感尷尬了。

“這前四句,卻是極為精辟啊!”祝承宇繼續說道,“而且,上下闋之間,銜接的毫無縫隙,文句又通俗易懂,倒是最適合教導幼兒蒙童。”

範氏也點頭說道:“雖然下闋後四句詩是分別出自兩位前人之作,但秋香姑娘能在片刻之間,就能想到這四句詩,也足以看出你的確飽讀詩書了。而且,正如老爺所說的,你這首詩全篇銜接的天衣無縫,若不是老身恰巧曾經讀過你移自前人的那後四句詩,還真以為這全篇都是你所作的呢。”

秋香見祝枝山的父母似乎都對自己這首七拼八揍而成的詩滿意,終於松了口氣。

“老先生、老夫人容稟。”秋香對著祝枝山的父母福身一禮,“原本,小女子是想作一首絕句詩的,可吟完了上闋四句,忽然覺得意猶未盡,便順口吟出了前人的四句詩。”

秋香順桿往上爬,給自己想出了一個絕好的理由。實際上,她剛才還真是一氣呵成,背出了一首詩。雖然是七拼八揍的,但好在前四句詩此時還未面世,總算蒙混過去了。

“秋香姑娘這份才思,倒是敏捷的很。”範氏笑了。

祝承宇也道:“依老夫看來,秋香姑娘足夠勝任教導賢兒之責了。不過,老夫也有言在先,等賢兒再大上幾歲,老夫怕是還要另外給他尋個先生教導的。”

終於過關了,好險!好險!秋香心中暗嘆。以後再竊詩,可得好好斟酌一下了。最好用清朝之後的詩,千萬別再出糗了。

祝枝山見秋香無語,便對祝承宇說道:“父親盡管放心,孩兒也已與秋香姑娘約定好了,她只教導照顧賢兒一年。畢竟,秋香姑娘也終究要嫁人的嘛。”

一年?我最多待一兩天就走!到時候,看你祝胖子如何圓這個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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